兩人靜靜的看了許久，顧雅的手緊緊的捏著抹布，抹布上的鮮血都沾在了她的手上，她毫無察覺，“你……會救凡凡嗎？”

他會不會救虞凡之？

艾恩剛才換衣服的時候，他就在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
哈迪斯把虞凡之給帶走了，他想要救出來是根本不可能的。可腦子裏虞凡之最後被帶走的時候，她小手朝著他伸著，嘴裏喊著的是他的名字。

她想要他救她。

可……

顧雅垂著頭，盯著自己手上的抹布，“你會後悔嗎？不救凡凡！”

後悔嗎？

艾恩自己問自己，他肯定會後悔，百分百會後悔，可即使他明明知道自己會後悔，卻還是不能跨出救她的那一步。

只要他不聽，不看，不想，他就能控制自己的。

他可以不救虞凡之的。

這原本就是虞凡之的命，這是她的命，他救不救都改變不了命。

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護好面前的這個女人。

即使到最後他要承擔所有的罪惡，所有的譴責，甚至，他都不會得到面前這個女人的認同，他也必須這麽做。

他要忘了，忘了虞凡之，忘了蘇小陌，忘了所有的所有，他只需要記住眼前這個女人就行了。

顧雅！

“不會。”

是的，他不會去救虞凡之的，他不會的，絕對不會去救她的。從他選擇綁了她的那天起，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了。

他是要救顧雅的，只要能救顧雅，他可以剜自己的肉，他也可以背叛所有，甚至可以放棄虞凡之。

他什麽都能做的。

顧雅看著說的斬釘截鐵的艾恩，擡起眸子，“你會後悔的。艾恩，你一定會後悔的。”她上前拉著艾恩的手，緊緊的握著，“你如果真的想要用凡凡做什麽，就不會一直藏著她，你早就把她交了出去的。”她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，艾恩到底要用凡凡坐什麽。

可是昨天，她看到了自己的那副模樣，其實大概也猜到了一點兒，她這麽不正常。

他都瞞著她。

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讓她吃的那碗粥，肯定是有什麽的。

“艾恩，我不怕的，就算我……變成了昨天晚上那樣，我也不怕。”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，就算她變得恐怖，她也不怕的。

大不了，以後少看鏡子就好了。

再說了，說不定看的時間久了，就覺得不那麽可怕了。

當初，她第一次看見艾恩那張鬼臉的時候，都被嚇個半死，現在看的久了，都還能鎮定自若的和他說話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什麽都不怕的，艾恩，真的。”艾恩明明就不想傷害凡凡，卻還一個勁兒的在逼他自己，他不可能是為了他自己的，只能是為了她。

她一瞬間明白過來之後，才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個害了虞凡之的人。

如果不是她，艾恩也不會把凡凡抓過來，凡凡也不會被別人個抓走。

艾恩看著已經快要哭出來的顧雅，他伸手把她摟入懷裏，在她耳邊小聲的道：“只要你好好的，其他的，我都可以不在乎。”

他都可以不要的。

什麽都可以。

只要她好好的，就算她日後的那些好，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，他也不在意。所有的罪惡他全部一個人承擔就好了。

而她，只需要好好的。

顧雅聽著他稍有的帶著些輕柔的話語，緊緊抓著他的衣服，“我怎麽可能好好的，沒有你，我怎麽可能好好的。我不想看著你折磨自己，艾恩，如果凡凡出事，你難受，難道我就能好過嗎？”

她哭得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艾恩的手在她背部僵住，虞凡之要是出事，他會怎麽樣？他沒有想過，可是那張小臉，不停在他面前閃爍。

是他教她走路的，是他抱著還是嬰兒的她，哄她睡覺，他親眼看著她從那麽小的嬰兒長成一個小姑娘。他聽到她喊他爸爸，會開心，即使他很少笑。

假如，假如……

他腦子裏一閃而過，那些他想都不想的畫面。

他緊緊的咬著牙關，在心裏告訴自己，就算他不這麽做，虞凡之到了該有的命數的時候，還是會走上同樣的路。

是的，就算沒有他，一切依然會這樣的。

“我們一起去救凡凡好不好？等救了凡凡，我們就去找涵璃，就去找蘇小陌她們，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，我們一起商量好不好？”

她不懂，就算真的有什麽事情，難道就不能大家一起商量嗎？為什麽艾恩總是選擇獨自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一切。

“……”

“艾恩……”

艾恩在她耳邊輕聲道：“我們救不了她的。”

虞凡之是命中註定的劫數，這世上能救她的人除了她自己再沒有別人了。

顧雅不明白，艾恩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。仰起頭看著他問道：“為什麽救不了？她的母親是蘇小陌，父親可是易子旭啊！”虞凡之的父母一個天上的神仙，一個冥界的冥王。

有這兩個人，為什麽不能救虞凡之，為什麽？

“艾恩，你……以前瞞著我什麽，我都不在乎，可……現在你告訴我，好不好，我不想什麽都不知道？”她原本想的是，只要艾恩去救虞凡之，她就算什麽都不知道也無所謂。

可是現在，直到現在，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，艾恩還是什麽都不告訴她。

她就像是一個在漆黑的夜裏走路的人一樣。

告訴她什麽，告訴她，她所有的悲劇不過都是來源於兩千多年前的三界的一場對決，還是告訴她，她這兩千多年的每一世都是悲劇嗎？

他說不出來。

“艾恩……”

“我去救她。”艾恩盯著她的那雙眼睛。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冥界。

蘇小陌已經好幾天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床上，她雙目微閉，眉頭緊鎖，身上的靈力一點兒一點兒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。

易子旭推門進來就看見她這副模樣，一下沖過去，扣著蘇小陌的手腕，怒道：“你在做什麽？”

蘇小陌仰起頭看向他，眼神絲毫不畏懼的開口道：“你不讓我出去查凡凡在哪兒，我……就自己查。”這冥界沒有白日和黑夜之分，她呆在這兒根本就不知道人界過了多久。

她原本以為靠易子旭的能力，一定很快能找到凡凡的，誰知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，一點兒消息都沒有。每次，每次她去問凡凡找到了沒有。

他總是說沒有。

她害怕，害怕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，而易子旭卻選擇隱瞞她。

所以，她只能用自己的靈力出去探查。凡凡一向喜歡去的幾個地方，她都去查了，沒有。

明明，她該相信他的，也該相信石家的人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搜查的，可是如果就讓她這麽在冥界等著，她做不到，她自己腦子裏湧出來的那些想法，似乎都能把她自己給逼瘋了一樣。

易子旭一揮手，四周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力一瞬間消失不見，他死死的抓著蘇小陌的手腕，“你知不知道，你的靈力要是被天界發現了……”

“都現在這個時候，你以為我還會在意會不會被天界給發現嗎？”蘇小陌咬牙看著易子旭，“凡凡都不見了，我難道還只想著自己嗎？”

天界？

“對，還有天界！”蘇小陌一下子從床上站起來，她雙眼帶著一點兒希望的看向易子旭，“你說會不會是天界把凡凡給帶走的啊！”很有這個可能的，凡凡是她和易子旭的女兒，天界無論是想對付她，還是想對付易子旭都可與選擇從凡凡動手的。

“我……我去天界。”她說完，整個人就立刻想要飛到天界去一樣。

易子旭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，從後面抱住焦躁不安的虞凡之，“小陌，你冷靜一點兒。”

“我怎麽冷靜！”蘇小陌在易子旭懷裏大叫一聲，“你讓我怎麽冷靜，易子旭！我做不到像你那樣的冷靜，我害怕，我怕凡凡會出事，她還那麽小，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……”

她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，應該先保護好自己，再去想辦法救虞凡之，可是她做不到啊！

她腦子裏一片混沌，想什麽都想不清楚，腦子裏除了要救虞凡之之外，再沒有別的想法了。

她不能像易子旭那樣，在這個時候還能一邊處理冥界的事務，一邊安排人去找凡凡。她知道自己拖累了易子旭，可是她沒有辦法，她控制不住自己。

仿佛只要她一停下來，腦子就快炸了。

易子旭緊緊的抱著她，“一切都會過去的，相信我，一切都會過去的。”這是總會來的那一天，只要等到那一天過了就好了。

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的。

蘇小陌小聲啜泣，她雙手緊緊抓著易子旭困住她腰身的手，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，“她會沒事的，對不對，她一定會沒事的。是不是，易子旭？”

“是。”

一切都會回到正軌。

回到原本的位置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把她緊緊的摟入懷裏。

西方冥界。

顧雅雖然聽蘇小陌她們曾經聊過，這冥界其實也有地域之分，當時的她並未在意，總以為這冥界大概就是像越涵璃她們去過的東方冥界一樣，有奈何橋，有孟婆，有忘川……可是等真的到了西方冥界，她才覺得蘇小陌她們所說，真是一點兒沒有誇張。

這西方冥界沒有奈何，沒有忘川，誰也想不到在這陰暗的冥界竟然還有這如仙境一般的地方，可這也只是第一眼看到過的印象，等你仔細的去看這些景色的時候，才發覺其中驚悚之處。

原本以為是盛開的鮮花，可等走近了才發現不過是鮮血而已，原本以為是瀑布，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骷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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